Greener讀書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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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容手術,在台灣仍是不能說的秘密,好比藝人總宣稱自己的雙眼皮是長期使用雙眼皮貼形成的(即使被爆料的舊照片中,臉上是一雙單到極致的丹鳳眼),乳房罩杯升級是靠針灸、中藥、按摩(然而,稍具生物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,人體脂肪分佈的比例大部分是由基因決定的),鼻樑變挺靠化妝等,因為美容手術牴觸了社會中很重要的美體論述:「自然就是美」。事實上,「美」的概念實屬社會建構,「美」是藉由展演(performance)而不斷生產並得以維持,而這又在女人身上加之最劇。社會中對美的定義,尤其指涉女人,為何能有深遠甚至殘酷的影響呢?一來美與女性特質直接相連,而女性特質又與女人的自我認同綁縛在一起,無怪乎這社會上的女人,接受、吸收此論述調教長大的女人,被指責「不夠美」「不夠正」「不夠性感」「不夠有女人味」時,內心易有著被熱油澆燙的灼熱感並被刺傷,畢竟這社會一直以隱微的方式傳送、教導女人何謂女人的定義,而那總是與外貌相連。

然而,社會有規訓,個體有抵抗,個體並非毫無反抗能力,只能悲情地接受結構施加的一切教條。即便個體進入美容診型整所,也不見得是被洗腦後的順服舉動。在這本書中,作者徹底反省女性主義者批評接受美容手術的女人的行為,在過去女性主義者往往是站在嚴厲批判的立場,批評美容醫療體制與市場化結合共謀進而宰割女性、批評女性同胞不肯從美容迷思中覺醒,沒有骨氣還是當冤大頭。但是,作者認為這樣涇渭分明、非黑即白的說法扭曲事實,不僅對女人不公平,對理解事實也毫無幫助。與其責備,不如理解女人進入美容醫療體系,選擇醫療風險、高額的手術費用、評估選擇medical practitioner、手術方式時展現的能動性,亦即個體如何理解結構與其限制,並且在限制下採取的行動策略,包含抵抗、協商。這樣的觀點有助開啟學術論述與現實社會的對話,也才殺出動搖醫療體系這隻巨獸的可能。

在讀書會的討論中,同學發現台灣、日本、韓國也開始出現美容手術使用者年輕化的現象,為何年輕少女開始對身體、美貌產生高度興趣與追求呢?並且,進行的美容項目,已不再是小範圍、手術風險低如割雙眼皮等小手術,抽脂、隆乳、打肉毒桿菌的使用者,已由過去35歲族群,下移到20歲。其中因素可能包含,年輕、家庭背景是中產階級、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,因接收資訊管道豐富,加上對新資訊的接受度較高,是最容易被醫療化的族群,同時,年輕女孩之間的同儕文化作用力也不容忽視,當完美女體成為團體共同認同價值,透過手術爭相競逐以達到目標的現象也就不難理解。

我在此必須特別說明,以上分析旨不在扭曲、攻擊使用美容醫療的使用者(與受美體論述影響的群眾),而是試圖針對美體論述、美容醫療體制與市場的結盟、與使用者(女人)之間的關係提出更精確的圖像,以幫助其他不符合美體論述,困惑、沮喪、徬徨的女性找到堅定自我的其他出路。